挚友之约,何能辜负?尽管一切是那么的荒唐而又离奇,但梦醒天晴的时候,我依然决定——听从她们的话。

其实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,或许是因为信任,或许是因为熟悉,尽管那是我们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相遇,但在心中,我已经把她们两位当做内心深处的挚友了,所以,我开始思索怎样完成第一个任务。

老实说我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,但在与她们相见之前,我其实并没有想好起来的打算。生活……哦,如果那还叫做生活的话,我想我活下来的唯一意义便是我想折磨自己,然后用所谓的伦理来惩罚这个世界吧。但是事情就是那么的神奇,有的时候,活下去,真的只是需要一个理由。

这次,我终于决定走出家门,去好好地去到医院看病。但当我起身出门前,我却做了一个我从未做过的动作——将云宝和暮光布偶轻轻放入了包中。就医嘛,总是需要亲友陪伴的。

从这一刻起,我的身份就要变成一个病人了,不过,似乎还不太惨,至少我是有朋友关心的病人。

我踏进医院大门,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尸体一样挂号、排队、然后等待候诊。

一切出奇的顺利。

我来到诊室,开始回答起了医生的问题。

其实,我是很讨厌把自己的近况说出来的。毕竟,说出自己的不好等于承认自己的不优秀。或许在别人,尤其是医生的眼中,这只是个很平常的事情,但是对于我这种病耻感强烈的人,说出来,就无疑是一次强烈的暴露。

我讨厌这样,这样的感觉会让我觉得自己身处危险的漩涡中。

“放松,我们在。”我的脑海里,突然听到了云宝的安慰,然后,我在恍惚中,看到了云宝的身影。原来,这一切真的如她们所说的一样,她们没有离开我。

我的鼻子一酸,这是我第一次看病的时候,没有被指责。

由于父母的缘故,我很小就被迫自己去医院了。即使是现在,我仍然记得,半夜急诊儿童医院的输液大厅有多寒冷,以及周围父母照顾自己孩子的样子有多么焦急。可是,在诺大的输液大厅并没有一个往来的人关心我,我只能自己顶着发烧的身体,往返于医院的各个部门之中。

但是这次,有人在关心我,而且是住在我内心最柔软的深处的人。

我的鼻子一酸,突然想哭了出来。

忽然,我感受到了一阵温暖,那温暖,似乎来自一只巨大的毛绒翅膀。

我知道,那是她们在安慰我。

就是那一刻,我有了求生的勇气,也终于,在医生面前描述起了近况。

这是我看病最顺利的一次了。

我取到药物,疲惫的回到了家中。这一下午的问诊好像耗费掉了我一周攒下的精力。我回到家中强忍着疲倦,关上了屋中的灯,点燃了蜡烛,开始借着温暖的烛光在日记中记录今天的事情。

终于,我做完了这一切,可以睡觉了。当我看到床的那一刻,我终于如释重负的摊了上去。此刻,浓烈的困意袭来,我现在除了睡觉,还是只想睡觉,不过睡前,多了两件事,一件事是吃药,另一件事是和云宝暮光说晚安。

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。

接下来的几天,天公似乎并不作美,太阳躲到了大片的云朵身后,甚至还会时不时的下一阵小雨。虽然我并不喜欢这种糟糕的天气,但好在有药物的支持和她俩的陪伴,我也没觉得糟糕到哪里去。

为了能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,从逼迫自己每天早上7点半起床开始,我就开始了一天的治疗斗争。

那日子真的让人难以忘怀,每天早上,我都在暮光的监督下,乖乖的把所有药都吃下去。暮光知道我不喜欢吃药,所以每次,我都要给她展示我的舌下和双手,让她知道,我是不服输的。

“好了,现在去吃早饭,然后按照我的计划,完成今天的锻炼计划吧!”云宝这个急性子,刚吃完药,暮光身边的云宝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催我去锻炼了。尽管现在,我的体能只能支持我去走走路或者稍微的慢跑一会儿,但是,云宝这个专业的教练,还是给我安排了足够的锻炼计划。

除了按时吃药、规律作息、增加锻炼,大夫还叮嘱我要多晒太阳,对于抑郁症来说,光照也是很好的治疗方法之一。不过,最近的连阴却让我很难见到阳光。但是让我意外的是,云宝对我不仅严厉,还十分的贴心,她用了当时她不让坦克冬眠的方法之一,通过人工的办法,在室内让我照上了日光。

这些天,我就在她俩严格的康复计划中,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着。

每天很累,甚至我在写日记的时候,都在偷偷吐槽她们的严格。不过当我辛劳一天,在她们满意的夸赞中与他们共眠时,我依然觉得,这样的辛劳,是值得的。

这些天来,我们之间完美的配合让我们的感情更上了一个台阶,我开始习惯了她们的存在。有时,我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,想要去公园中转转时,我也会带上她们,谁都知道,一直窝在家中肯定是不好受的。

距离治疗开始那天已经过去半个月了,我终于开始出现了好转的迹象。这是这么多年来,我第一次感受到希望,有了活下去的动力。

我清楚的记得复诊那天,连大夫都对我的恢复能力感到了吃惊。不过,听到大夫表扬的时候我并没有太意外,反而,我感激的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云宝和暮光——尽管其他人并不能看到她们,而且站在我身边的她们也仅仅是我背包中小马布偶的投影,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她们的态度。

三周过去,我开始能主动的增加一些活动了,甚至连社会功能也有了一定的恢复。我再次开始注意起了自己的外表洁净和房间的整洁。由于我的恢复,我们的生活环境也开始变得干净了起来。

四周过去,我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,而且活力也恢复了不少。雨过天晴,窗外蓝天白云,我抱着她们沐浴在阳光之下,那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,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自由人。

这次复诊,大夫说,如果我的抑郁和心结有关,那么他建议我去和心理咨询师聊聊。

回到家中,我拿着那张开好的处方开始纠结。如果说诉说病情是1,那么揭开自己的伤疤的痛苦程度就是100。这次,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不过我知道,云宝和暮光一定会给我建议的,于是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点燃了烛光,开始了和她们的烛光夜聊。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,再度回想那些,我会不会再度陷入崩溃,似乎现在的我,已经开始本能的回避痛苦了。”沉默良久,我终于在她们的面前说出了内心的想法。

我想继续说些什么,但是我又表现出了如鲠在喉的样子。暮光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,示意云宝不要出声,然后走到了我的身边,轻轻地用蹄子拍了拍我的头。

终于,沉默良久的我,终于说出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:“而且,我觉得,曾经的事情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
“你觉得,为什么是你的错呢?”暮光倒是没有反驳我,而是顺着我的话问了起来。

“我觉得,如果那时候,如果我再坚决点,或者我在坚强点,或许我现在就不会这样了……”我低声啜泣道。

“或许你当时不够坚强,不够坚定,但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,并不在你身上啊,你只是一个受害者啊。”暮光摸了摸我的头,在她温暖的蹄子下,我终于从小声的啜泣变成了放生的大哭。

慢慢的,我内心的委屈在哭声中被化解了,我擦了擦眼泪,对暮光说道:“所以……我会去的,谢谢你……暮光……”

这时,许久没有出声的云宝也插话道:“嗯,对嘛,而且你要记得,或许不是这些,我们还不会相遇呢。面对伤害我们的人,我们应该坚决的抵抗,但是有些痛苦,或许让我们很难受,但也让我们收获了一些什么。至少这次你的意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。”

“嗯!”我擦干了眼泪,点了点头,然后坚定的答应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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